出了日喀則不遠,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崗哨,公安按照慣例登記了車籍資料,規定我們兩個小時後,也就是下午兩點二十分時,要到達第二個檢查站;師傅偶爾飆車、偶爾慢慢開,偶爾停下來解手(沿途好幾百公里的路程中,很少有公廁,幾乎都是在路邊隨地解決,女生就自求多福了),倒也輕鬆愉快。
但是在雅魯藏布江河谷中,我們又碰到神奇的遭遇了。
我們車子開到第二個檢查站時,那位公安查驗之後對師傅說,他超速了,比預計的時間快了兩分鐘;師傅馬上反駁說,哪裡超速,他明明還慢了三分鐘,是公安自己的手錶太快了,不準!公安一聽,竟然有人膽敢挑戰公權力、懷疑公安執法的公平性,馬上勃然大怒,二話不說,沒收扣押我們師傅的駕照。
雙方你來我往,彼此唇槍舌劍,吵翻了天,一直僵持不下,一個不肯還證件,一個則不肯走也不肯認罪;領隊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要師傅先送大家去吃午餐,填飽肚子之後再想辦法,因為那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,大家都還沒吃飯。
師傅在附近不遠處找到一家餐館,讓大家下車用餐,隨後他馬上開著車消失不見了;領隊從廚房交代事情走出來,看不到師傅和車子,以為師傅把我們丟在半路上,自己「落跑」了,大為震驚,馬上打電話回拉薩的旅遊公司申訴這件事情,請公司出面解決。
這時候,其中一位老伯伯發飆了,他認為領隊、導遊、旅行社和西藏的旅遊公司都很可惡,接二連三的出錯,讓團員們吃苦受罪!從不該租到性能不佳的吉普車,甚至還是故障和駕照過期的吉普車;不該換成租小巴士去硬闖河床;不該讓大家無法攜帶大行李箱去定日、沒帶夠禦寒衣服還得另外買、不該三天兩頭挨餓到下午兩三點或晚上八九點;不該讓整團的人四分五裂,有人脫隊、有人先跑;不該讓人跟行李分開………,劈哩啪啦數落了好多罪狀,連其他桌的客人都嚇到了,立刻停止嬉鬧聊天,趕快吃完趕快閃人!
領隊當眾被臭罵一頓,先是沉默了幾秒鐘,隨後馬上很客氣的跟伯伯道歉、賠不是;我覺得他脾氣好好喔,不愧是服務業者!我試圖緩頰,就跟伯伯說,行李沒跟著也沒關係的,反正晚上才用得到,只要晚上有行李就可以了;沒想到多說多錯,反而惹來伯伯不高興。唉,還是沒辦法平息他的怒火,我試過了。
吃了一頓氣氛超僵的午餐(我們在西藏,還蠻常吃「下午茶」的哩),大約四、五十分鐘後,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,師傅也在這時候回來了──原來他自己跑回去找公安理論,可惜證件還是沒能拿回來;他估計我們應該吃飽了,就趕回來載我們。領隊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,大家可以等他;但是師傅拒絕了,說要趕緊上路,他改天再回來拿證件,因為他認識高層人士。
車子繼續開往拉薩,師傅沿路瘋狂的打電話──其實從珠峰開始,他就不停的講電話,到處跟別人說他被刁難、車子陷入泥沙需要拖吊…等事,但是現在卻變成四處向人求救和訴苦抱怨。後來當他問到前面還有幾個檢查哨,他又將車子調頭折回去,因為沒有證件,變成無照駕駛,罰得更重!
這時候,領隊在車上也一直打電話,幫忙師傅求情,請旅遊公司不要懲罰師傅(像是扣錢或是解聘…等)。回到第二個檢查站,雙方又開始重複一樣的對話,各執一詞,互不相讓,情形看來很不樂觀。
公安後來越講越生氣,要罰我們師傅交兩百元人民幣的罰款,才肯還證件;師傅又大怒,說自己根本沒超速,就算真的超速,早到兩分鐘就要罰兩百元,根本是坑人、藉機撈錢、種族歧視……。他一說完,公安氣得動手用力的推師傅的肩膀一把,害他差點跌倒,可見使了多大的力氣!
檢查站旁邊的山壁上有幾隻牦牛和山羊,馬路一側有一間小學,大家都很無聊也很無奈,只好看風景、散步、閉目養神,但爭吵仍一直未結束!領隊看這戲碼恐怕會沒完沒了,又打電話回拉薩,說服旅遊幫忙出這筆罰款,讓大家趕快離開,不要再耗在這裡了!
大約快五點的時候,我們終於脫離這場噩夢般的困境,駛向回拉薩的路程。本來覺得昨天很累,沒想到今天才是真正的累,而且是無限倍數的累,我的天哪,救命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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